原创作品 │ 2008-02-06 21:16:50

六只小螃蟹

文/耐夫

由于山区教师缺乏, 老了老了又让教办室派到了山区支教。唉, 高中教过教初中, 初中教过教小学；也真应了一句俗语：“喇叭棹井里, 响着响着下去了。”也有朋友说：“让你教小学, 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我内心深处并不这样认为。虽年轻时自己教高中毕业班成绩在全县名列前茅, 但这并不能说明现在能把小孩子教好；他们都是父毋的宝贝, 袒国未来的希望. 心中有如履薄冰之感。好在孩子们很快接纳了我；甚至连家里小狗被人打死了、自己把蚂蚱或螃蟹的腿掰掉了、从蛇口救了只小鸟了、家里养个小松鼠、蚂蚁怎样搬家、野蜂螫死牛不能乱捣蜂窝等等都倾诉给我这个大朋友。当我听到他们把螃蟹两个大钳子掰断又放水中时, 就劝导他们：“今后不要干这种惨害生灵的坏事，你把它钳子搞断, 它靠什么抵御侵害？靠什么去捕获食物？不是让它饿死吗？”他们七咀八舌告诉我：“老师, 不要紧；它们会自已再生出钳子来。我们曾捉过螃蟹, 发现它一个钳子大, 另一个新长出来的非常小, 不会饿死的.” 我惊愕了！说, “有机会了给我捉只两个钳子不一样的看看。”我当时也只是随口说说，学生们学习那么忙, 再加上一个钳大一个钳小的螃蟹并不是在河里顺手就能抓住的。也不知猴年马月能有机会碰上。谁知我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 我的小弟子们显然把斑主任的话当做了圣旨。

一个礼拜后某个午饭后, 朱俊成同学椎开了我住室门, 递给我一个开着口的三鹿牌酸酸乳饮品的小纸盒，我接过来一看：里面有半盒水, 水中有几只小螃蟹。俊成说：“老师, 您看它们有的一个钳子大, 灬个钳子小。” 我忙把小螃蟹们倒到一个不锈钡小盘里, 并放上一点清水，一点数, 六只小不点；一只稍大有小核祧那么大, 其余的略小一些, 最小的只有手大姆指甲大。除一只仅剩一只钳子八条腿外, 别的都完好无损。仔细审视, 有两只螃蟹的两个钳子一大一小. 右边的大, 左边小, 甲壳的前面长着两个往外突出的眼, 像是两个小花椒籽安在上边，用手轻轻一模, 眼睛会缩进壳内；把手指放入水中, 螃蟹会躲遐逃走, 要用手抓它, 它会用大钳子荚你手, 有点疼. 你要把螃蟹放入永中, 放开抓它的手, 它会自动松开钳子, 逃入水中。看来螃蟹钳人属于正当防卫, 并无侵略意图。人不犯它, 它不钳人, 人若犯它, 它定钳人。

我把装有六个小不点的不绣钢小盘放到办公桌上, 自己午休了一会，起来一看, 六只中三只稍大点己跑了, 剩下三个小的还老老实实呆在盘里；我低头找了找, 在桌子腿边发现一只, 另两只找不到. 我暗暗为那两个担心，怕它们爬到院子里被学生踩死。吃过晚饭, 我回住室时, 借着路灯的光发现门口地上有一个小黑点, 低头一看, 哈！是一只小螃蟹，我把它和另外四个放到一起；又等了半个钟头, 我到门口一看, 又一只；我把它也捉拿归案, 六只小伙伴叉团聚了。我用筷夹了一个放到桌上，它会扬起两个大钳子, 眼睛下边的咀还不断往外吐着水泡, 咀还一开一合的, 意思好象是说：“别惹我我厉害着呢” 我把它们六个又放到一个大一些的水盆里, 放上几个从河里检来的石头, 又放点水, 掰点馍, 准备养几天, 然后再让朱俊成小朋友再把它们放回到被捉的河里去。

笫二天中午, 我把盒子放在门外晒太阳, 六个小螃蟹在永中悠哉悠哉；同事韩霜笑着问我：“你喜欢小动物？”我回道：“听学生说螃蟹钳子被搞掉还会长出来, 我想看看。”她说：“我从小在这山里长大, 知道螃蟹就是把两个钳子八条腿都弄断, 它还会活, 它们还能长出来；你不信我再掰断给你试试看？”我忙说, ：“我信, 你不用再掰了！”我的妈呀！八条腿两个钳子全搞掉，旦不说能否再长出来, 光自誉为高等动物的人们这种置小动物生死于不顾的血性和凶残, 足以让螃蟹把人当做索命的闫王爷。螃蟹想：“我们没招人惹人, 你们自封为高级动物, 怎么这么凶狠呀. ！” 我想起年轻时看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对他书中所记的动物入药颇有腹诽，在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的2398页有关于蚺蛇的记载：湖北某地产这种蛇, 胆可入荮；人们捉到蛇后用刀把蛇蝮剥开, 取出蛇胆, 然后放生。后该蛇再遇到人要捉它, “ 会远远露腹疮, 以明无胆” 读书至此, 我潸然泪下。小小的蛇儿为了活命也真难为它了。

二十年前, 我的一个叫岳文欣的朋友在马山做林站站长, 他喜欢打猎, 他告诉我这样一仵奇事, 有一次追一只野兔追到一个大坟园里, 忽然发现兔子不跑了, 竟蹲到一个坟前用砖垒起的门门坛上, 用前面两个爪子连连向他作楫求饶；他惊骇了, 不由自主放低了枪口, 把紧扣枪栓的手指也松了. 兔子扭身撒腿就跑, 跑一段路又扭回头看了看岳文欣. 。从那以后, 岳文欣收起了猎枪, 再也不打猎了。他还告诉我, 估计作楫的是只怀着小兔崽的老毋兔，它是为了救肚里的孩子, 才向对它穷追不舍的猎人连连作楫求绕。岳文欣是良善的, 他对连连求饶的老毋兔动了恻隐之心, 给老母兔和它肚里的孩子留条活路。老母兔是幸运的, 它的急中生智使自己和孩子们逃过一劫。十几年前, 我九十岁的爷爷给我讲过这样一仵往事：“我二十几岁时在松茂店药行做掌盘的, 咱们马山口汇集天下药客, 南到两湖两广, 西到川陕蒙藏, 光麝香包一天就收一百多个, 有个药客讲过一奇事, 有个猎人在伏牛山打獐子取麝香, 有一次打伤了一只獐子, 獐子拼命跑, 看看要被猎人追上, 就低下头, 用咀把肚膝咬坏；它的意思是, 就是死, 也不让打伤自己的猎人得到宝物. ” 爷爷还给我讲过红咀蛇出溜看护金钗咬断打金钗人绳子的事。动物的某些灵性是自誉为万物之灵的人所不了解的。在人们的残害下, 动物们生活在火坑之中,。我家乡北部的伏牛山, 八百里起伏连绵、郁郁葱葱, 山里生活着, 虎、豹, 狼、山混子、狗獾。猪獾,野驴、野羊、獐子等, 还有大大小小的蛇类, 有桶粗的大蟒蛇, 也有几寸长的花子蛇, 还有鸡冠蛇、菜花蛇。河沟的水里有蛙蛙鱼.永蛇,水獭. 鱼鳖虾蛙蟹。树上跳来蹦去的有松鼠、黄鼠狼；漫山遍野长着数不清的奇花草, 花间草丛蜂飞蝶午；空中飞的有喜雀, 猫头鹰、豌豆搭哚, 黄瓜打嘀溜, 等等等等。而现在, 原始森林几乎没有了, 虎狼豹狐绝迹了, 别的动物也频临灭绝边缘, 人们张着血盒大口贪婪地吞噬着它们, 从天上飞的吃到地上跑的, 又从地上跑的吃到水中游的, 从水中游的又吃到钻在土里的。蝎子、土元、蜂的蛹、鸣叫的蝉都照吃不误. 。、水獭, 娃娃鱼, 几乎绝迹, 鱼鳖虾蟹的数量也急剧下降。

我记得毛泽东说过这样的话：“中国槁社会主义, 据说还有优越性, 搞五十年到一百年还超不过美国, 那就开除你的球籍。”他无愧于伟人称号, 确属站高望远之论。且不说整体国策, 单就绿色环保这一块, 如果光雷声大, 雨点小, 六十年时间就把伏牛山槁成这样了, 真不知再过几十年会是啥样。好在, 胡锦涛正倡导和偕, 唯愿天下苍生有幸沐甘霖。

.. 我望了望盒中六只小螃蟹, 在心里暗暗念叨：放心吧, 小不点们, 我请你们来做几天客, 明天就放你们回到大自然的怀抱里去, 那里才是你们的天堂。笫二天中午, 朱俊成受我之托, 又用小纸盒把六个小螃蟹放回到它们被捉的河里。

2007. 年11月1日草于伏牛山中石庙

2007年11月22日改毕于马山口镇中耐夫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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