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忽悠”变为注重包装 揭秘2.2亿传销案

    遍布安徽、江苏、浙江等18省，2400多名骨干、年销售额达2.2亿的特大传销网络，近日被江苏省南京市公安局在连续调查半年多后，成功打掉。 
     
    让办案民警感到吃惊的是，这么大的传销网络，居然只用了1年的时间就建立起来了。
    
    这个特大的传销网络是怎样建立的？警方又是如何侦破的？记者进行了深入采访。
    
    由“忽悠”变为注重包装
    
    案件的侦破从一封匿名举报信开始。
    
    1月6日，南京市纪委将一封匿名举报信批转给南京市公安局，举报信的内容大意是：
    
    江苏观方科技公司(以下简称观方公司)涉嫌非法传销，并以高息、高回报向传销人员进行非法融资。
    
    南京市公安局立即派出便衣经侦民警暗中摸查观方公司。可是，原以为会看到的“众人狂喊、居住拥挤、混乱不堪”的情景，便衣民警却没有看到。眼前是上下两层半、上千平方米的写字间，豪华的装修，员工清一色的着装，甚至还有专门的吸烟区，观方公司俨然一副大公司的模样，很难看出有什么异样。
    
    观方公司如此让人“意想不到”，更加引起办案民警的警觉。南京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四大队副大队长徐鹏知道，由于对传销不断的打击，传销犯罪也改变了方式，由靠一张嘴皮子“忽悠”，已经发展到注重形象包装，更加具有隐蔽性。因此，办案民警必须慎重：万一搞错，后果严重，一旦打草惊蛇，就会前功尽弃。
    
    注册资本成破案突破口
    
    传销的一大特点，就是有多级架构的网络，逐级提成。作为大东家，不可能没有网络成员资料。但如果资料一毁，想破案件就困难了。因此首先要掌握观方公司的相关资料，弄清其传销网。办案人员为此制订了一套缜密的侦破方案。
    
    终于，办案人员在观方公司的注册资本上找到了突破口。经调查，观方公司是家号称注册资金1000万元的科技发展公司，但其提供验资的1000万元，却在登记注册的当天，就被转走了。显然，这涉嫌虚报注册资本。
    
    掌握了这个有利证据，1月16日，南京市公安局以虚报注册资本突然传唤了观方公司董事长戴国顺，并于当天对观方公司进行了突击搜查。
    
    突袭
    
    果然见效。当晚22时，办案民警在一台电脑里查到了一份电脑网络图，图中显示，该公司设置了8个运营部，各部都有一个总监为负责人；各部根据发展情况，分别设有区域经理、高级业务经理、业务经理、销售组长和兼职销售员等，主要销售的是“瑞孚”、“歌莲娜”系列化妆品、“蚁神活力”保健品等。电脑资料还显示，销售人员主要靠销售业绩，按日领取“补贴”，并以不同比例给上线人员，直至运营部总监提成。
    
    这是一个典型的金字塔型传销结构。结合查获的相关财务资料，可以确认观方公司在销售杂牌化妆品和保健品过程中存在非法传销的嫌疑。
    
    1月19日，南京市公安局确定以非法经营罪对该公司进行立案侦查。经审讯，戴国顺等交代了观方公司传销的情况：
    
    我们吹嘘说观方公司拥有油田、矿产、土地等诸多资产，然后以发放各类补助的名义给予高额的回报，骗取底端兼职销售员的信任。就这样，我们建立了一个遍及安徽、江苏、河北等18个省的传销网络。
    
    其实，销售的化妆品、保健品都是低价从小作坊购进的“三无”产品，然后加价卖出。比如，进价50元的“瑞孚”化妆品售价2768元、80元的“歌莲娜”系列化妆品售价2780元，而30元的“蚁神活力”系列保健品售价2772元。
    
    每卖出一份“产品”我们都允诺有高额的收益，比如，卖一份2772元的“蚁神活力”，半年后的收益能达到3300元。
    
    传销难根除往往死灰复燃
    
    有主犯、有证据，案件侦破似乎可以了结了，南京警方却不这么认为。“过去，南京市没有形成大规模的传销；今后，也不能让传销破坏南京市的经济秩序。”南京市公安局有关负责人说。
    
    经侦支队副支队长马群告诉记者，传销难以根除，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网络一打就散，但骨干，尤其是其核心层，却难以惩治，往往风头一过又死灰复燃。支队抽调了四分之一的警力，全力以赴查清此案。
    
    警方发现，观方公司不但组织机构庞杂，各部门之间也互不通气，甚至收款、付款都是通过个人银行卡转账，并且由不同部门负责。公司各要害部门负责人也基本不是南京人，且长期在南京市以外地区从事非法活动。虽然电脑上有这些人的基本情况，但查证下来，这些个人资料几乎都是伪造的。
    
    这些都没有难住办案民警。经过半年的努力，观方公司传销网络骨干纷纷落网：
    
    3月25日，在观方公司传销中起着关键作用的“常务副总”李远(真名李永智，2002年就因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而被四川省公安机关取保候审，2003年又因涉嫌集资诈骗上千万而被北京市公安机关网上追捕)、“副总”郑茗心(假名)等在淮北落网。
    
    5月12日，骨干成员葛某在江苏省徐州市被抓获。
    
    6月7日，曾经担任过观方公司总经理和财务总监的韩文正等人在广西桂林市被抓获。
    
    至此，这个遍布安徽、江苏、浙江等18个省，有着2400多名骨干、年销售额达2.2亿元的特大传销网络案告破。
    
    群众不配合是侦破最大难点
    
    “在案件整个侦破的过程中，最大的难题是群众不配合。”南京市公安局有关负责人说，观方公司的骨干即使在潜逃期间，也同他的下线有联系。但这些下线几乎都是他们的亲友，更重要的是，这些下线们仍然抱着发财的念想。
    
    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深深陷入了传销陷阱。这位负责人向记者揭示了整个传销骗局：
    
    传销网络中的骨干，在观方公司的允诺下，如果能发展8个下线或销售8套产品，就可以升为销售组长，不但可以领取自己的销售补贴，还可以在下线的销售业绩中提成。骨干发展的下线越多，预期收入也就越多。
    
    而在这个传销网络的最底层，是兼职销售员。每个兼职销售员只要营销额达到2700元，也就是推销或者购买一套所谓的化妆品或保健品，就可以在今后半年里每天领取19元的所谓补贴，半年就可以净赚六七百元。因此，许多兼职销售员实际上就是自己掏钱买产品，指望靠补贴发财的。
    
    “天下哪有获利超过营销额的买卖。”据办案民警介绍，南京人周某是一个从销售员升到营销部总监的传销骨干。初尝观方公司返利的好处后，在短短一年间，他就把自己的一百多个亲戚、朋友发展成为自己的下线，当年营销总额达到300万元。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高层传销骨干，如今不但他自己倾家荡产，还连累了众多的亲友，仅他的姨妈就损失了十多万元。
    
    “其实他不知道，当初他获得的返利，开始是自己上缴的营收款的一部分，后来则是用下线的营收款补的窟窿。”办案民警说。
    
    资金积累一定程度卷款而逃
    
    徐鹏说，观方公司许诺的每天19元的补贴，本来就是为钓大鱼而放的长线。当更多的下线被吸引过来，资金积累到一定程度，核心层就会卷款而逃，这时倒霉的必然是传销网络中的中下层。这也是传销中的核心层使用假名、假身份证，而且异地作案的原因。
    
    警方发现，在观方公司运营期间，他们已经把近10%的收入转移了。
    
    打击新式传销立法存在不足
    
    案意
    
    去年底实施的《禁止传销条例》、《直销管理条例》，对于遏止传销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同时又出现了一种新动向：传销活动更加隐蔽，为了逃避打击，组织者学会了包装，采取了异地作案等新手法。
    
    传销为什么难以根除，而且往往风头一过就死灰复燃？对此，我们有必要反思一下管理和打击的手段，简单的清除和遣散显然效果不明显。此外，管理部门互相推诿互相扯皮的现象仍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这些都给传销以可乘之机。
    
    也有专家认为，相关法规在实施中已经出现不足，打击新式传销，缺乏严厉的刑事责任规定。
    
    传销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现象，要彻底解决它，我们还需要从缩小贫富差距、增加就业机会等方面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