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直销企业的内外之困——天狮的用人之殇

    “李金元也真不容易，我从他的表情就感觉到了，”一位最近好不容易采访到天津天狮集团总裁李金元的记者这样说。对直销企业来说，今年是个坎，一张牌照关乎企业今后的命运。作为号称中国直销业排名第一的本土保健品企业，资产已达21亿元人民币的天狮公司，至今仍未有拿到牌照的迹象。李金元笑称自己的爱好就是做梦，希望天狮早日进入世界500强。但是梦想实现之前，李金元现在要面对的，是如何拿到直销牌照。
    
                           
    
    “天狮人”对李金元的崇拜
    
    研究“天狮人”眼里的李金元，会让人觉得非常有趣。李实际成长于河北沧州一个普通家庭，然而天狮内部的很多员工尤其是各地经销商，却一直确信并对外宣扬“李总”是中央领导人的什么人——这到底是谣传还是确有其事，至今未有人能够说得清。
    
    在天狮的官方资料上，我们也许可以找到一点端倪：天狮对于掌门人李金元的个人事迹甚至是“传奇”的宣传是不遗余力的，而且这些宣传文字一直在努力透露着这样一种信息——李总是国内最喜欢与海内外政界名流“亲密接触”的直销企业领导人。
    
    即使事实并非如此，冠以“红顶商人”之称总不会有错了吧？经销商们对记者如此说：“天狮是受到政府大力支持的企业；李总与中央领导……”
    
    无论是安利还是雅芳，或者任一个上规模的直销企业，都极少发现有经销商如此频密地提及老总个人——在“天狮人”眼里，李金元头上无疑是光芒万丈的。
    
    “在天狮的日子里，大家都是比较崇拜李总的，即使是在舆论压力最大的时候，大家还是相信他。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大概这就是天狮的企业文化吧。”曾是天狮经销商的沈小姐告诉记者。在她眼里，似乎执行总裁或其他高管是谁并不太重要，只要知道李总有能力带领大家奔向更好的生活就行了。
    
    也许这是天狮的推广策略之一，暗示或明示良好的政企关系及宣扬老总的个人魅力，确实对天狮的市场的推广，及取得新直销商的信任起到了一定正面作用。但在直销商们拼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吹捧李总的同时，记者不由疑惑，一个上规模的成熟企业，如果被赋予了太多老总的个人意志，掺入了过多的个人崇拜，对于优秀管理团队的形成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遭遇“背叛”的“后遗症”
    
    一位天狮的管理人员承认：“李总对管理层总是不太信任。”而根据他的回忆，李金元的“多疑”亦是事出有因。
    
    1998年，天狮凭借“三三制”建立了庞大的市场，直销事业正如日中天的时候，却突然被天狮赖以生存的主要产品“高钙素”的发明者陈勇院士摆上了法院的“被告席”。
    
    陈勇就专利使用与专利买断问题诉天狮侵犯知识产权，对此双方一直各执一辞。但不管谁是谁非，最终结果是陈勇胜诉，天狮被判立即停止使用“高钙素骨粉制造工艺”专利技术生产、销售高钙素系列产品，并且赔偿原告经济损失人民币200万元。
    
    虽然法院判决生效后，天狮一刻都没有真正停止过使用该技术生产高钙素，但这并不代表陈勇的反戈没有给天狮带来“伤害”。据了解，陈勇在赢了官司后，很快就在内蒙古成立了“广润生物制品公司”，产品就是自己研发出来的络合钙（即天狮的“高钙素”）。而对李金元打击甚巨的是，广润成立之后，马上就撬走了天狮几乎一半的经销商队伍。
    
    无论是另起炉灶的陈勇，还是那一半的经销商团队，在李金元眼里肯定抹不掉“叛徒”的身份和罪名。也是从遭到“背叛”的那一刻开始，李金元心里对自己的管理层和经销队伍埋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无论你的部下人有多少，有一个关键道理一定要牢记在心里，你必须使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头人，让你的部下信任你、依靠你！尊敬你！崇拜你！他们才会成为你团队里的终身消费群。”——李金元自己说出的这一段话，表明了他要在企业里为自己树立起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虽然骆超进入天狮后，李金元曾称他为天狮的“精神教父”，但“天狮人”都知道天狮里真正的“精神教父”其实是李总本人。而以致后来骆超听到记者提及“精神教父”这个称谓时连连阻止，表示“一听到就觉得不舒服”。
    
    信任危机在延续
    
    对于人才的“用”与“信”，相信李金元一直是处于矛盾之中的。
    
    在网罗人才方面，李金元的气魄确实高于同类型企业。禁止传销之后，天狮网罗直销人才的大手笔是令同行瞠目的；而不少已经离开天狮的高管也不得不承认，当年李找到他们时，态度非常诚恳，令人信服。于是一时间，天狮旗下可谓“门客三千”，人才济济。
    
    可惜，虽然迈开了高薪网罗人才的重要一步，但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基于曾经留下的阴影，李金元一直无法对其三顾茅庐，费心网罗而来的人才做到“放权”与信任。
    
    一位熟悉天狮的业内人士分析：李金元之所以难以做到对人才的信任，一来是因为之前被叛离的阴影；另一方面也是他的用人之道有着很大的误区。天狮的“门客”多则多矣，素质却是良莠不齐，既有业界大有名气的骆超、王君平、钱港基等，也有大量以往“禁传”之前的老鼠会头目——“这些老鼠会头子本来就无‘德行’和‘忠诚度’可言，在企业里兴风作浪，进进出出，自然更加深了李金元对管理层的不信任感。”
    
    用人“存疑”的态度，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2004年直销立法前夜，天狮管理团队的一夜崩溃。
    
    2004年1月31日，被业界称为天狮“精神教父”的骆超辞职，起因在于李金元怀疑其在三一盛世营销策划公司贪污，但当骆超提出要第三方进行账目审计时，李金元却拒绝了。而与骆超离去相对应的，是骆超在任三年内，天狮集团在国内的销售业绩迅速从1亿多元上升到8亿多元。
    
    2004年4月15日，有“直销业最年轻且颇具实力的管理人才”之称的天狮大中华区总经理王君平辞职，临走时表示：“骆老师离开天狮的时候，就是李金元在我心中的形象倒塌的时候。如果说企业家必须具备诚信、眼光、胸怀三要素的话，我认为李金元不是一名好企业家。”
    
    随着王君平的离去，2004年4月19日，天狮集团中国区数十位高级经理以上级别的高管相继离去或被辞退，一些基层的员工也被辞退。随后离去的天狮集团执行总裁钱港基在辞职公开信中，直接称此事为“中国区员工大清洗”——而清洗的标准很明显，一是王君平招聘的员工，二是他重用提拔的，三是私人感情上偏向于王的。
    
    且不论骆超与王君平离去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一轮“改朝换代”式的“大清洗”，淋漓尽致地显示出了李金元对管理层的处处设防与不信任。
    
    虽然时至今天，天狮并没有因为骆超、王君平及钱港基等人的相继离去而伤筋动骨，正如钱港基所言，他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壳CEO，他的离去当然不会对天狮的具体管理有多大震荡。
    
    但是，直销企业是典型的“人治”行业，玩的本来就是团队的维持与信任，经过清洗事件后，稍为清醒点的员工都感受到管理层的动荡与老总心思的难以揣测，一场信任危机总是难以避免地在天狮内部蔓延开来。